Thursday, April 26, 2012

把电影带进校园




把电影带进校园


  “要能够真正影响生命、改变行为,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被感动后所产生的力量。看电影,而且是很专注的看适当的电影。当孩子精神上可以投射成为剧中的主角,跟着一起哭一起笑,一起面对生命的困境与抉择时,看电影就可以是一种模拟的‘情境教学’。”

——台湾作家李伟文


  带学生出赛、与学生打球、同学生聚餐,常会聊起校园生活。记得有一次,谈到“最喜欢的课”,一些学生说是道德课。问原因,有者说是因为轻松没压力,有者说是作业可以一下子搞定,有者说是考试简单分数高。另一群学生跳出来抗议,说道德课沉闷无趣,只要标准答案,无需思考,而且很“假”。一时间,公说公有理,婆说婆有理。

  不禁想起去年道德课上的一幕。还记得那是作业里的一道选择题:“一位朋友将你告诉他的秘密说给了其他人听,你以后还会将秘密告诉这朋友吗?”班上大部分同学选择“会”。我问,“既然这朋友不能守口如瓶,你还将秘密告诉他?”“如果是现实生活,当然不告诉他,但这是道德作业里的问题啊!”学生回答。一位学生更绝,“老师,道德不就是要我们选择告诉他吗?”

  当时的我,真是目瞪口呆。道德归道德,现实归现实,这就是我们的道德课带来的结果?心里想的是一回事,笔下写的又是另一回事,简直“口是心非”。道德教育何时与“伪善”画上了等号?我开始思考,道德教育究竟应该是一种“灌输”,还是“启发”?一味灌输,学生没有切身体会,只僵硬地将所谓“道德观念”倒入脑中,无法内化成为个人品德。道德对于他们,不过知识而已。

  你也许会问,学生入世未深,对于许多事无法一一亲身经历,哪来这许多“切身体会”?有句话说得好,“聪明的人会从历史中学习,而愚蠢的人只会从切身的经验中学习。”要做好道德教育,让学生学会同理、学会原谅、学会尊重、学会思考,不是只有切身的惨痛经历与刻骨铭心能够办到。我们可以利用好书与好电影,进行模拟的“情境教学”。

  中国新教育研究中心成员魏智渊在《教师阅读地图》中说,“一部优秀的电影就是一部好书,具备丰富的主题以及大量富有意味的细节。”美国国家艺术奖章获得者雷夫•艾斯奎老师也在其著作《第56号教室的奇迹》中强调,“好的电影能建立孩子的品格、了解正确或错误决定所造成的深远影响,并且启发他们,让他们就算是身处困境也能为信念挺身而出。”

  要能够真正影响一个人的生命、改变其行为,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让他感动。被感动后所产生的力量能够让一个人从根本上反思自己的态度,检视一直以来所秉持的价值观,籍此提升自己的生命境界。很专注地观赏一部好电影,跟着剧中主角一起哭一起笑,一起面对生命的困境与抉择,一起跌倒一起成长,正是这样一种“模拟的情境教学”让学生在精神上累积了一次又一次可贵的经历,达到真正意义上的“生命教育”。

  我开始将好电影带进校园,带进教室。我与学生利用课余时间观赏动人的《放牛班的春天》(The Chorus)、感人的《把爱传出去》(Pay It Forward)、发人省思的《阿甘正传》(Forrest Gump)。我们在道德课上讨论这些影片,一同思考其中的意义。学生开始有机会欣赏商业片以外的优秀电影,开始能够专注地把一部没有五光十色的电影看完。洪兰教授说过,大脑是“凡走过必留下痕迹”,这些优秀电影想必已在学生心里播下种子,等待萌芽茁壮的一天。

  市面上,适合儿童观赏的好电影不少,但粗制滥造的更多。参考了李伟文《电影里的生命教育》、魏智渊《教师阅读地图》、雷夫•艾斯奎《第56号教室的奇迹》,我将三本书所推荐的影片整理成清单,放上我国教育网站法情论坛(www.faqing.org/forum)。有兴趣的读者,不妨登陆法情论坛,到“影视分享”栏目下,浏览题为“适合儿童观赏的电影【名家推荐】”的帖子。




此文刊登于:《联合日报》26.4.2012

Thursday, April 12, 2012

“有用”的教育与孩子的“幸福”





“有用”的教育与孩子的“幸福”


  “不要强求一致,不要为班级、为具体孩子的学习和成长设定目标。我们要做的,只是为他们的成长提供适宜的环境。”

——中国小学语文教师薛瑞萍


  算起来,班上的“日有所诵”已持续进行了三个多月。没有检查,没有测验,没有质疑问难,有的只是每日早晨的琅琅书声。期间,一些同道难免好奇,“你确定学生都有在学?”“读这些诗歌真的有用?”一些同道问得更直接,“读这些,对学生考试有用么?”

  面对这些疑问,我常常只能微笑以对。老实说,我无法判断,也觉得无需判断。学生是否有在学,那是学生的事,但我相信文学的魅力;读这些诗歌,完全是出于对美的追求,无关有用无用;再说,分数从来都不是“日有所诵”的初衷,能否提高考试表现其实不是问题。

  从同道们这些疑问中,隐隐见到我国教育界普遍上的一种教育观——功利主义。就我个人来看,许多学校开展任何活动,首先会问两个问题:一、这是官方规定的吗?二、有何用处?第一个问题往往让学校处于被动状态,掺杂着许多无可奈何,不是本文的讨论重点。我们来看第二个问题。

  “有何用处?”此问题若是从大处着眼,以学生的生命发展为出发点,我觉得极之必要。遗憾的是,此间的“用处”是一种功利主义的“用处”,常指向“考试”、“竞赛”。说白了,这个问题事实上是这么个意思:这活动对考试有用吗?这活动能让学生在比赛中获奖吗?

  于是,我们看到学校竞相开办课后补习班,我们看到一本本的模拟练习语法练习成为晨读教材,我们还看到所谓“学会活动”沦为另外一种形式的补习班。我们很少见到学校带领学生阅读文学名著,我们很少见到音乐、美术、历史、文化成为学校的关注点,我们也很少见到学校组织学生认识社区、服务社会。

  退一步想,学生考试成绩提高,在竞赛中榜上有名,是否就意味着我们的教育成功了?继续追问下去,教育的目的是什么?薛瑞萍认为,教育的目的在于帮助和教会人们度过幸福的一生。在今天,幸福的人已不再是财富、权位、知识的拥有者,而是身心健康、天性未遭扭曲的人。幸福的人能将天赋和潜力发挥到极致,成为先天禀赋决定他应当成为的样子。

  考试成绩提高,竞赛载誉而归,学生的身心就健康了?学生的未来就幸福了?事实往往叫人遗憾。多少学生即是在“应试”和“竞赛”的背后,重复着单调死板的做题、模仿与操练,以致个性的棱角在标准划一的要求下逐渐磨平。

  校方、师长口口声声“为了学生好”,在“为了学生好”的伟大旗帜下,师长的一切行为似乎都带着悲壮的宗教色彩,无需经过科学的检视,都是无可挑战的善心好事。我想学生最怕就是听到这一句经典名言了。台湾洪兰教授更为此替小朋友出头,“你别为了我好,你为你自己好就得了。”

  对于“为了学生好”的迷思,日本绘本之父松居直先生看得很透彻。分享老先生直指幸福本质的追问:

  “用功读书是为了什么?那还用说?当然是为了获得好成绩!获得好成绩又为了什么?为了进好学校呀!进好学校以后呢?毕业以后就可以找到一份好工作呀!找的好工作,又能怎么样呢?当然就能拥有安定的生活和良好的社会地位啰。为什么要有安定的生活和良好的社会地位呢?这个嘛,因为这样才能幸福呀!

  只要在经济上不虞匮乏,在社会上受到肯定,又建立了自己的家庭,就会很幸福的。这样真的就会幸福吗?许多表面上看起来幸福美满的家庭,家里的每个成员却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,也没有尝过幸福的滋味,成天生活在不安和不满的痛苦深渊中。还有不少家庭,全家人感情疏离,各自为政,过着孤独而寂寞的日子。”

  教育的目的是什么?幸福是什么?对着孩子,我们又在做着什么?说到底,我们是爱孩子,还是爱自己?




此文刊登于:《联合日报》12.4.2012